从警校毕业的杨春平。

母亲耐心地为儿子擦脸。

母亲将鱼肉和鱼刺小心地分开。

　　图片来源：杭州日报

　　开栏语

　　“看见”栏目今起与您见面了！

　　我们希望，通过我们记者的镜头与文字，更生动地记录这座城市的成长与变迁，以及这座城市里正在发生着的人情冷暖。

　　故事的可看性是我们的基本要求。“看见”近期征集选题：城中村改造、小城镇环境综合整治、美丽杭州建设、非物质文化遗产的传承与保护，以及有故事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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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5月，杨兆林和妻子戴美仙从住了十几年的临平搬回了闲林全丰村的老家——在外面陪儿子杨春平经历了18年治疗、护理的颠沛之后，他们最终选择了叶落归根，虽然老家已不再是他们当年离开时的模样。

　　“老两口真的挺不容易，照顾瘫痪在床的儿子十几年，放弃了所有自己的生活！”陪同前去采访的余杭公安分局公共关系科科长曾珂介绍情况时不禁动容。

　　19年前，杨春平从警校毕业，分配到余杭公安分局工作，一家人的生活也在变得越来越好。接下来，帮儿子娶媳妇、带孩子，似乎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可是一个突然的变故，让这一家人的人生轨迹发生了巨大的偏离：毕业工作仅半年多的杨春平下到窨井救人，因硫化氢中毒陷入深度昏迷。

　　那是2000年5月8日，杨春平在值班时接到指令，临平振兴西路一窨井内有两个维修工人中毒，倒在井中，生死不明。

　　窨井有4米深，从上面可以看到，两个工人侧躺在井底，一动不动。旁边辅警想下去，但杨春平拦住了他，说，“我比你瘦，活动要灵便，我下。”说完他戴上一个简易的防毒面罩，往腰上系了一根绳子，就钻进了井里。井内空间狭窄，第一次没能够到底，他爬上来喘了口气，又拿了一根绳子，第二次钻进井里。

　　杨春平再次下到井底，伸手抱住工人后，忽然就不动了，上面的队员叫了几声没有反应，就感觉到事情不对劲。

　　队友赶紧把人拉上来，发现杨春平双眼紧闭，已经陷入了昏迷。队友用最快的速度把杨春平送往最近的医院抢救，但已经为时过晚。医生诊断，杨春平脑部严重损伤，能不能清醒过来，只能期待“奇迹”。

　　接下来，杨春平的事迹经媒体报道之后迅速成为了社会的焦点，一系列荣誉也纷至沓来：全国公安系统二级英雄模范、感动余杭人物等等。

　　当然，这些荣誉并不能让杨春平苏醒和恢复。杨兆林夫妇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他们要面对的可能就是一个永远躺在床上的植物人了。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杨兆林夫妇一直保持着这样的信念。

　　经过差不多三年的治疗和康复，杨春平的病情开始稳定，有了一些知觉。出院之后，他们一家住进了单位安排的宿舍，杨兆林夫妇就此开始了漫长的护理生活——护理的对象是一个需要24小时照顾，也许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

　　擦拭、翻身、按摩、喂食，从此成了这对夫妻生活的全部。每天6餐饭，为了保证营养，每餐至少要有3种蔬菜，一些鱼肉。因为喂的是流质，所以做饭特别花时间，喂饭至少要一个小时，最早的一顿是早上的4点。

　　“医生说了，鱼肉相对不容易让他长胖，也更好消化，所以我基本上每顿都会给他做鱼吃。”戴美仙一边说，一边处理起早上刚买的两条鲫鱼来。儿子无法咀嚼，食物和水都要用针筒通过鼻子注射进去，一点点刺都会伤到他。因此鱼做好之后，她还需要将鱼肉和鱼刺小心地分开，然后和其他蔬菜一起打成糊状，用针筒通过鼻子注射到胃里，整个过程要经历一个多小时。

　　因为儿子一刻也不能离开照顾，很多事一个人无法独自完成，夫妇俩就在床边安了一个约一米宽的小床，两个人一挤就是十几年。他们每隔3小时就要帮儿子翻身，同时擦洗按摩身体。完整睡眠的味道，对于这对夫妇来说已经很陌生了。

　　卧床18年，杨春平的皮肤依然有弹性，四肢肌肉不见萎缩，身上一个褥疮都没有，期间只因为一次小病住了几天院，而且现在他的情况也有了很大的好转，已经可以做一些简单的情感表达，虽然只是一些“嗯嗯”的呢喃之声。

　　“阿平，冷不冷啊？”前两天杭州天大热，杨春平的房间也开着空调降温。看到儿子的一只手露在外面，杨兆林连忙上前用毯子帮忙掖好。之后，他又一边用极其温柔的语气和他交流着，一边帮他按摩着手和脚。面对年近四十的儿子杨春平，已经年近古稀的杨兆林仍然像他小时候那样照顾着他，时光似乎定格在了杨春平小时候，那个无忧无虑的幼年。

　　18年了，杨春平虽然不能站立、言语，但他的每一次眨眼，每一个微笑，都让他的父母感到欣慰！哪怕只有这样的回报，他们也会一直这样付出下去。

　　“我们唯一担心的是，现在身体还好，还能照顾阿平，可等我们生病或者不在了……”说着说着，戴美仙低下了头，眼里噙着泪水。

　　是啊，这也正是我们忧虑但不敢提出的问题。如果父母先他而去，谁又能接过照顾杨春平的担子？他又该怎么办呢？

　　（杭州日报 文/驻余杭记者 费云江 吴雪清 摄/通讯员 江玥）